金中基
立冬剛至,姚茂椿帶著新近出爐的詩集《霞光漫過》,還有早先的《放飛》《蒼山血脈》《和吟聲聲》詩歌散文集子,急匆匆地踏上歸途,返回故鄉新晃,捐贈給縣檔案館和縣圖書館,將這幾十年用心血揮灑的文字,永久地留存在故鄉。
“新晃是我的胞衣地,也是我的文學原鄉。”問及為何有此舉動,姚茂椿飽含深情地說,“我的血脈和文字的源頭都在故鄉。”
30多年前,風華正茂的姚茂椿,走出鄉關,還是個文學“愣頭青”,隨身攜帶的大木箱里,是一堆樸素的、單薄的內刊。那個墨香味,他永遠都忘不了,在心里飄蕩了一輩子。
這些內刊雖不知名,甚或主編亦未必專業,卻是文學草根生長的沃土。姚茂椿早期的作品,就是發在縣文化館編的《?水文藝》上。那些登不了“大雅之堂”的篇章,如同他在一首《無名樹》詩中寫道的一樣:它肯定有過姓名,很久以前,一定很美。但現在,誰也叫不出它的姓名。
當年,姚茂椿也曾親手編過內刊,那是在新晃鄉下扶羅中學教書之時。他見同學們寫作熱情高,便萌生了辦刊的念頭。誰知,他把想法向校長及語文教研組長一提,他們非常贊同。
征稿啟事一發,散文、詩歌、小說等如雪片般飛來。這些身處邊遠大山里的學子,創作激情和對文學的渴望,是多么狂熱。他與幾位老師,從中挑選20多件作品,加班加點刻印成冊。
這本內刊叫《花街》,編印于1983年5月,雖僅出一期,卻讓他銘記至今。封面由教過他的楊老師設計,草書“花街”二字蒼勁,花間蝶舞,一只小梅花鹿好奇探首,一條蜿蜒小徑靜靜伸向遠方。翻開扉頁,是一段寄語,姚茂椿至今記得開頭兩句:
“我們踏著古樸的花街,從山里來了,摘來嫩柳枝頭那片清新。
我們在灑滿陽光的山塘,投下一顆希望的石子,濺起一片理想的漣漪。”
在那個文學熾熱的年代,這些小內刊猶如曠野中倔強生長的小草。姚茂椿不僅在這里耕耘文字、種下文學的種子,更結識了一群文友,互學見長。
最令他印象深刻的,是從母校調入縣城不久的孫南雄老師。孫老師在散文《火鋪》里寫道:在山區的侗家,沒有一戶人家沒有火鋪。為什么叫火鋪,只是因為有一個火塘。一走進侗家屋里,鄉親們的第一句話就是“請上火鋪”。他的《跟著小河走》,寫的正是天天相伴的平溪扶羅河。姚茂椿讀來倍感親切,也深受觸動。兩人之后成了忘年之交,在小城傳為佳話。即便后來孫老師年過八旬、居于湘潭,姚茂椿仍專程前去探望。
當年家鄉的龍溪詩社,成員較多,影響較大,在全國、全省的征聯征詩活動中屢獲獎項,詩聯經常登上報刊。新晃由此成為“中國詩詞之鄉”。姚茂椿至今珍藏著一本《龍溪詩訊》,時常翻閱。其中序詩《欣迎侗族文學會在新晃召開感賦》:“當家自治五旬年,侗漢苗回創大千。?水清澄融瀚海,晃山蒼翠絢坤乾。欣迎侗學文研會,喜結詩鄉翰墨緣。社會和諧春永駐,與時俱進繪宏篇。”作者姚本星,時任縣委副書記。姚茂椿曾聽他作報告,講退耕還林,滿口鄉音土話。一場報告下來,百姓心領神會。姚茂椿卻從這樸素的土話中,聽出了詩意。這些鄉音鄉情,也成為他日后創作中豐沛的源泉。
“小時候做農活或走親戚,走在午間燥熱的路上,口渴去到泉井邊,看到井邊放有竹瓢,有的水里放有青草打的結。”姚茂椿說,“這個草結就是草標,它提示井水安全。”于是,他在《我的胞衣地》組詩一首《草標》中寫道:“路標,像靈泛的山娃,為遠行的足跡指引;井標,像輕盈的姑娘,在泉井舞蹈;界標柴標,是威嚴的寨老,令所有邪念退回。”
我與姚茂椿初識于懷化,一別數年未曾深談。沒想到,他在從政的路上,不止于“政論”,文筆更是“爆棚”。無論是下鄉調研,或是駐點扶貧,一路吟唱,感懷抒情,初心不改,以獨特體驗,辟文學蹊徑。
在長沙舉行的《霞光漫過》新書分享會上,湖南省詩歌學會副會長、著名詩評家草樹認為,姚茂椿是一個“歸來者”,相比博客時代的“歸來者”,晚了20年,但年輕時代的詩歌火種,沒有在他漫長的從政歲月中熄滅。從詩歌生態學來看,堪稱一個奇跡。
(作者系湖南日報原編委、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。姚茂椿,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、湖南省詩歌學會顧問)
責編:劉茜
一審:劉茜
二審:印奕帆
三審:譚登
來源:華聲在線



